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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全球报资讯】【洞庭作家】严泽/那一年,去大云山看雪

发稿时间:2022-08-09 06:10:19 来源: 腾讯网

编者按:


(相关资料图)

秋老虎难耐,让我们读一篇严泽看雪的短文,相信会给大家带来一丝凉意。

那一年,去大云山看雪

作者:严泽

在水乡长大的我对山一直深感神秘。我想象中的山里一定住着神仙,要不然太阳不会落到山里去,云也不会从山里长出来。春夏之季的雷暴之后,能见度好时,站在自家的禾场上,也有那么一次两次能看到远山,虽然只是淡若黑痕的一线,但足够给年少的我遐想。

人生第一次登山是参加工作后。那年正月十五,在岳阳县开完“两会”出来,天上忽然飘起零星雪花,但转瞬即化。即便如此,这六角形的精灵却给人带来了莫大兴奋,大家纷纷聊起了雪。有人说,雪落高山,霜打平地,眼下这雪,只有落在大云山才成气候。大云山是湘北鄂南的名山,云山看雪也是湘北十景之一,以前早有所闻。说得我心动了,便插言道:“我们明天就去大云山看雪如何?”没想到应声一片。县广播局的夏君说:“云山乡的文化站长是我朋友,你们要真去,我现在就去联系。”见众人没有异议,军人出身的夏君便去前台打电话了。

谁知次日早上,也许是天气实在太冷,几个女生突然改变了主意;相对的几个男生也失去了兴趣,一头睡着不愿起来;看看外面,先天的零星雪花变成了牛毛细雨。见此情况,我跟夏君说:“大家都不想去就算了,想必这雪也下不成了。”谁知夏君却道:“大云山海拔一千多米,山上的温度要低6度,应该正是下雪的时候,况且跟站长都联系好了,怎能说不去就不去呢?”见夏君热情如此之高,我这个倡议者实在不好意思说不去了。

我们来到汽车站时,不料上午的班车早已开走,只好等下午两点的。一路颠簸,傍黑终于到达云山乡政府。乡干部都回去过节了,大院空无一人,唯有总机的门开着。站在门外打听,总机告诉我们,站长下午一直在这里等我们来,后来以为我们不来了,就回岳父家过元宵去了。我心里有些不爽,但也不好说什么,明明下午的班车就那一趟,怎么说我们不来了呢?对夏君所说的他跟站长的关系也有些怀疑了。我问站长岳父村子在哪,总机说不是很远,就在某某村。听说不是很远,我跟夏君说干脆去站长的岳父家。夏君想了想也觉得只能这样,要不我们也找不到地方住宿。我们买了一条烟一对酒,便朝站长岳父村子走去。没多久,天慢慢黑下来,牛毛细雨仍在细密地编织。由于是农历十五,有满月的光透过云层,所以尽管山上树木阴森,但山路还依稀可辨。

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夜走山路,好在山不很高,翻过两座山包,看到微亮灯火,下去一问正是站长岳父家。真是不巧,老岳父告诉我们,女婿晚饭前走了,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。我们简直哭笑不得,也不好怨谁。说明来意,把烟酒拿出来,老岳父两眼立即放光,叫我们在火塘坐定,切大块腊肉重新升火。山里没电,四野静寂,吃过饭,向着火,我们问老岳父明天能不能找个人带路,他问我们去山上做么哩,我们说去山上看雪。“雪有么哩好看的哦?”他奇怪地看着我们,支支吾吾说带路的不好找。我们只好噤声了。老岳父七十来岁的样子,一条腿不方便,但身板很是硬朗。他告诉我们,老伴几年前就过世了,两个儿子都在城里,他一个人在家种两亩田,平时做牛经纪。夏君便问:“做牛经纪这行很赚钱吧?”老岳父一怔,连连否认:“哪个说的,赚不到钱,赚不了钱哦。”我们又只好噤声了。

老岳父把我们领到一间偏房,要我们早点睡,便一瘸一拐走了。床铺特大,被也厚实、干净,看来是专门招待客人的。钻进被窝,听梁上老鼠吱吱,想明天要爬大云山,又没人带路,心里委实有点乱,跟夏君扯了几句,不一会儿他就鼾声大作。老岳父过来问过我三次睡了没,后来便没再问了。

早起,门不得开,捣腾了一阵,才发现门被锁了。大呼老岳父,他一瘸一拐过来开了锁,讪笑着,竟无半点尴尬之色。想不到站长的岳父竟会如此对待我们,而又不得不笑他迂:既然把门锁了,为何不早点打开?既然提防我们,又为何留我们住宿,切腊肉款待我们?我们哪里还吃什么早饭,只好快快上路了。其时,天仍是灰蒙蒙的,风似乎加大了点,牛毛细雨更细密了。夏君顿时兴奋起来,大声说:“我们来的正是时候,大云山上想必大雪纷飞了。”

出来不远,有一小水库,一条路向右朝山下,一条路向左朝山上。我要走左边,夏君坚持朝右,只好依他。行两里许,路入山谷不复见。只得返回,拾左路而上,几经转折,几经问询,有公路豁然脚下。穿过公路,到云山电站,电站后有石阶,三百余级,我们拾级而上,然后左拐,一条去大云山的路摆在眼前。

带着兴奋,凭着年轻,我们几乎是跑步前行,但很快就慢下来了。路越来越陡峭,能见度也越来越低,感觉不到一点上午的迹象,倒像是暮色四合的黄昏。这时一股山风扑过来,再睁开眼,牛毛细雨倏地幻化成了雪花。终于看到雪了!我俩激情高涨,努力前行。行不到百米,抬眼望,树竹灌木均挂了冰,好一派银装素裹、玉树琼枝。我和夏君不断惊呼。愈往上,风愈大,一阵阵拂来,似雾像粉,所到之处,树竹摇摆,发出金属般声音,随着山风,这声音一波接一波传往远处。青石板路面上的冰越发厚了,奇滑无比。我们各弄来一根柴棍,跪着,爬着,牵着,想尽一切办法往上攀登。越往上,登山径越发险峻,有的地方根本无法攀援,有的地段只有尺余,下面则临深渊,令人胆寒。我们几乎寸步难行了。时山风鼓舞,雪花漫天迷离,世若混沌,十步内不辨东西。正在进退两难之际,忽闻山下人语,一刻雪雾中现出三人:一少年挟一男一女疾步而上。少年看到我们呆立不动,笑道:“怕么哩,上啊。”见我们艰难的样子,又说:“来,你们手拉手,跟着我!”少年十六七岁,精瘦如猴,本地口音。青年男女系夫妇,外地口音。我和夏君如遇救星,四人手拉手,被少年牵引而上。到半山,有空屋,少年要我们待着不动,很快从屋里抱来锄头、铁锹,分给我们各一把。锄头、铁锹既可以当拐杖,也可以挖冰立足。此招果然有效,我们一步一步向上攀行,两小时后,忽闻山上人语。少年说到了。

山上有一庙,四周断垣残壁,室内凌乱不堪。内有老妪数人,席地而坐,一个个瑟缩一团。问从何来,答从湖北。原来她们都是从湖北那边过来朝香的,被困在殿里了。少年说这就是祖师殿,没有毁坏前非常热闹,每年三月三九月九,上山的人像赶集。看到眼前的祖师殿,我和夏君都不禁有些失落,好在我们都不是来烧香的。

我问少年大云山最高点在哪里,少年说最高点就是这里。我转到殿外,想站在最高处,看那群山披雪,玉砌人间,无奈头上脚下唯有云飞雾绕,雪如箭矢,耳边只有漫山风涛和结满冰凌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发出的脆响。少年指着风来的方向说那边是湖北。我连几十米都看不到,哪里还能看到湖北?更感受不到大云山的雄伟高耸。夏君直叹遗憾,我却不认同。一路上来,沿途所见都是我平生没有见过的奇观,眼前此刻这如梦似幻的雪景更是让我惊心动魄——而这不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么?

山风阵阵鼓来,寒意直砭骨髓,不便久待,我们只好回到殿里。

一老妪怂恿我们买香纸,高声喊抽签人。随即来了一中年男人,端坐八仙桌前,桌上有签筒一个,油印纸签一迭。旋即又进来一少女,有大辫一根,黑而脏,手捧香烛,见那对夫妇买男人的香烛,颇有生意冷落的样子。我和夏君都不抽签,只能袖手旁观。青年夫妇烧了香纸,抽了个上上签,两人喜形于色,甫伏于地,默默许愿。原来他们是来上山求子的,据说元宵这天,祖师殿的签最灵验。

殿里冷清,不便久留,我们五人下山。因有少年带牵引,加之有了上山的经验,下山似乎比上山容易多了。至半山,能见度加大,雪花又变回了牛毛细雨;到山下风息雨止,天空豁然开朗。但回首大云山,大半在云雾之中。

到得少年家,已是下午三点。少年的哥哥很快把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桌子。少年仅兄弟俩,看上去很是贫寒,但他们身上的那份纯朴、那份热情,委实让人感动。

下午班车只一趟,好在晚点,我们赶上了班车。兄弟俩挥手殷殷作别,车开了良久,我们还看到那可爱的兄弟。

(本文写于1989年)

(补记:如今的大云山,变化可谓天翻地覆。1992年成为湖南省大云山森林公园,2009年又创建成为国家3A级景区。自1993年始,祖师殿、真君殿(玉真观)和观音殿先后修葺开放,此外还增设了“云山梯田”、摩崖石刻等现代景观;尤其是“三战三捷”摩崖石刻在2002年列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成为了湖南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这是大云山之幸,更是时代之幸。)

作者简介

严泽,湖南岳阳君山人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在报刊发表大量散文随笔。近年来转向小说创作,在《中国作家》《花城》《北京文学》《芙蓉》《湖南文学》《湘江文艺》《安徽文学》《清明》《飞天》《四川文学》《作品》《广州文艺》《小说月报》原创版等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,有小说被《小说选刊》《新华文摘》选载。小说荣获2017年《安徽文学》年度小说奖、2019年广东省第三届有为文学奖,湖南省第五届青年文学竞赛首奖,东莞荷花文学奖,2013年全国“三正杯”年度小说奖等。著有散文集《水边》《遍地童谣》,小说集《白荷》《客从何来》。

图片: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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