制作虎头鞋场景 陶浒 绘

漫步乡间，忽被一阵曾经熟悉的歌声吸引。循声望去，一位年轻的母亲，正在教爱子学唱儿歌：“脚蹬虎头，吃穿不愁；脚踏虎尾，十全十美……”但见那小儿穿着虎头鞋，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。看他威武英气的神态，不禁想起当年情景：那时，我蹒跚学步，母亲夜里挑灯，心随手中线，千针密密缝，纳出坚实耐磨的鞋底，绣出栩栩如生的虎头，把希望深藏在其中。我们长大了，那双虎头鞋小了，它满载着情与爱，永留在我们的记忆里。

虎头鞋是童鞋的一种，以手工技艺制作，因鞋的前半部呈虎头状而得名，也有的地方叫“猫头鞋”“老猫鞋”。穿虎头鞋是一种民间习俗，一种希望健康的活动，流行于全国各地。被称为“兽中之王” 的老虎，在国人心中是吉祥物，在鞋头和鞋帮上绣制虎或虎头图案，不仅是作为装饰，还有希望孩子长得虎头虎脑，为幼童壮胆辟邪，保护孩子没病没灾之意，也以此作为对孩子长命百岁的祝福。老虎是孩子的保护神，制作虎头鞋曾是重要的女红，是作为母亲必须掌握的技艺，是母亲一颗爱心的艺术表现，虎头鞋也是众多亲友庆祝小孩满月、周岁时的必备礼物。

(资料图)

穿虎头鞋的时间多在幼童一岁左右。此时正当儿童开始下地学习行走、跃跃欲试之时，但却又摇摇晃晃、离不开大人的搀扶。父母把早已备好的虎头鞋给孩子穿上，利于孩子脚踏实地、健康成长。鞋底宽大的虎头鞋，因其穿着舒适，便于练习走路，大方好看，且有“驱病”“成人”之说而饱受人们喜爱，代代相传，长盛不衰。旧时，从农村到城市，从内地到边疆，哪家添个宝宝，都会有亲人送上虎头鞋，以表示老辈人的赤诚心意。

很多地区有幼童长大要穿三双虎头鞋的讲究，并且有姑姑做三双不同颜色的虎头鞋送侄儿的风俗。俗语说：“头双蓝，二双红，三双紫落成。”头一双送蓝色的，取谐音“拦”，穿了此鞋，可以拦住厄运不夭折；第二双送红色的，红色可辟邪免灾；第三双送紫色的，“紫落成”就是在自家长大成人。人们相信：有了蓝、红、紫三双不同颜色的虎头鞋，孩子必会安然无恙。

虎头鞋吉祥又好看，制作起来却并不容易，工序繁杂。先要打袼褙。袼褙是用碎布﹑旧布糊成的厚片，做鞋底和鞋帮都要用到它，这种原材料却只能自制，无处购买。取平整无裂缝的木板一块，在上面贴一层纸，然后铺一层碎布刷一层糨糊，层层粘连，直到所需厚度为止。粘好的碎布晾干后，揭下来就成了袼褙。按照鞋底纸样剪袼褙，通常需要三四层之多。把剪好的袼褙叠起来，用麻绳固定，再经包边、铺底后，就可以开始纳鞋底了。纳鞋底要用针锥及线绳。针锥扎孔、大针引线，拉线紧绳，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，熟练的好手都是一气呵成。纳鞋底要求用力均匀，针脚整齐，横成列、竖成行，使鞋底的针迹形成线花，常见的线花有斜排列、十字花、菱形等。身手不凡的妇女，总会根据自己的想象，纳出与众不同、惹人羡美的线花来。

接下来，要按样在袼褙上剪出鞋帮。鞋帮还要另配面和里。鞋帮面多为绸缎，或红或绿，颜色鲜艳；鞋帮里层则选棉布，柔软舒适即可。鞋帮做好后，就是绣虎头，做虎脸了。心灵手巧的妇女们，把代代相传的虎样熟记于心，信手剪来就是一个生动的造型。脸部花形，可用手工刺绣，也可机绣，无论采用哪种方法，都离不开妇女们精巧的设计和全心的投入。

虎脸是整个虎头鞋最能出彩的地方，雪白的寿桃鼻，又圆又大的黑色老虎眼，张扬的虎眉，夸张的胡须，粉嘟嘟的莲花脸，都让人爱不释手。大大的“王”字是必不可少的，最后还要用金色的丝线勾边。虎头鞋上的虎须，过去多是绣上的，如今人们却喜欢用彩色毛线制作。选择心仪的颜色，取有六七根的一小绺，在手指上绕几圈，剪断后扎在虎嘴的两侧，并修整成绒球状，这虎头鞋就多了些灵气。待孩子穿上，走起路来，这两个绒球做的虎须上下颤动，神气活现，十分惹人喜爱。

我曾参与过虎头鞋的制作。那是在十几年前，我从事电脑绣花业务的时候，有外地手工制鞋艺人找我，为虎脸做电脑程序的制版。感念他们也是在传承与发扬古老的民俗，我力求精益求精，以专用的电脑绣花制版软件，为他们做了七八个虎头版样，上机试绣后又反复修改。但机绣和人工绣毕竟不同，电脑绣花机机绣的优点是正规，速度快，一小时可以绣出成百双鞋的虎脸，缺点是呆板，没有手工绣出的灵动。满怀爱心的妇女们，迸发出无尽的想象力，在绣制虎脸时，每一次都有变化，每一次都是再创作，每一次都有新意。

随着岁月的变迁和流传地域的不同，虎头鞋的造型也在应时而变，民间逐渐演化出新的品种，异彩纷呈，除有母子虎、麒麟虎、王字虎、雀虎双喜等，虎脸也开始变成了其他的小动物，有蝴蝶、蜻蜓、喜鹊……有孔雀头的、鱼头的、青蛙头的等，每一种都有其不同寓意。

布鞋更适合儿童的脚部发育，虎头鞋不仅透气、吸汗、环保，极具实用价值，且色彩艳丽，造型活泼生动，美学价值一目了然，既满足了人们的审美情趣，又借虎的形象传递了爱意和祝福，一举数得。然而，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及工业化生产的飞速发展，如今已很少有人亲自手工制作虎头鞋了，经过千年孕育、传承的这一民间手艺，渐渐衰落，以至于其现已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，成为保护项目。行文至此，笔者殷切希望虎头鞋制作这一老行当能传承下去，让古老的民间手工艺术历久弥新，重显活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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