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安娜

安娜看着艾莎温柔地把雪宝安抚下来。“雪宝，这只是风暴要来了而已。”她安慰道，“肯定不是什么故事里的怪物。”但下一秒，第二道闪电破空而下，雷声滚滚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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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宝心惊胆战地瞟了一眼天空：“你确定吗？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巧了？”

“我确定，克里斯托夫只是讲了个故事。”安娜安慰地说，眼神扫过采冰人，“而且，显然他讲的最恐怖。”她又看了看天空：“我们现在得回帐篷里面了。”

“因为尸鬼要来了？”雪宝不敢大声说话。

“因为大雨要来了。”艾莎再次安慰道，伸出一只手，“已经开始落雨点了。”

“但我们还没来得及烤棉花糖呢！”斯特说，多谢有克里斯托夫配音。

“对不起了，各位。”安娜蹭了蹭驯鹿的毛皮，“留着下次再烤吧。”接着她微踮脚尖亲了亲克里斯托夫，“行了，好好睡一晚，可别再用鬼故事互相吓唬了。”

“噢！我想起来了！轮到我了！”雪宝睁大了眼睛，他踉跄到克里斯托夫和斯特面前，“嘿，你们听说过那次我三个小时没找到下半身吗？这可挺恐怖的……”

“明天早上再见！”安娜目送他们走到能容得下一只驯鹿的大帐篷里，然后转过身朝着艾莎一笑，“到我们女生独处啦！我是说，到我们姐妹独处啦！”

安娜喜欢五个人一起玩你来比划我来猜，一起吃晚餐，或者一起激烈的讨论“阿伦戴尔哪个季节最好？”之类的问题。（秋天！不对，夏天！也许是春天？可话说回来，冬天也挺舒服的——只要不是永冬就行……）但是，尽管她和如家人般的克里斯托夫、斯特和雪宝相处得很愉快，但和艾莎两人单独相处却更加特殊。

“我应该可以因为有一整个晚上和你聊天偷偷开心吧？”安娜念叨着，“还是说这种话像是雪宝会说的？”

“这种话就像是你自己说的。”艾莎嘴角微微上挑。她站起身，用冰魔法灭掉在雨中渐渐暗下去的火堆，“而且，这当然可以啊。有时候我也喜欢只和你在一起。”

姐妹对彼此微笑着，却被更大更急的雨滴打断。她们连忙收拾好东西，艾莎又捎上了布鲁尼，便赶回了帐篷，刚好在暴雨倾泻而下前的一瞬钻了进去。雷声隆隆，大雨瓢泼。尽管雨点撞击着帐篷，一如大地巨人挥拳击打，但在里面的安娜却感到舒适温馨（部分是因为布鲁尼在帐篷里燃起了自己的火焰）。

“雪宝今晚大概不敢合眼吧？”安娜自言自语道，在驯鹿毛毯下蜷起身子，舒服地靠着枕头。

“看来是这样。”艾莎一边附和着，一边检查着帐篷的绳结，“可怜的雪宝。或者说，可怜的克里斯托夫和斯特。”

“说不定他们俩能用摇篮曲让雪宝安静下来呢。”安娜想象着克里斯托夫弹着鲁特琴，身边还簇拥着斯特和雪宝，“他们在写一首叫作什么‘挑三拣四店主的民谣’。我怀疑他们说的是奥肯。”

“关于桑拿的歌催眠效果绝对无与伦比。”艾莎开着玩笑，把毛毯也盖到自己身上。

风越来越猛，吹得帐篷稍微有点变形，但安娜清楚它能撑得住。虽然如此，但她还是向姐姐依偎过去，说着儿时母亲曾千百遍说的那句话：“到我怀里来，挨近点。(cuddle close,scooch in)讲讲你最近干了什么。”

“从什么时候开始？就从上个星期五城堡里那次游戏之夜？”艾莎开玩笑道。

“那可过去了好几天了！”安娜愤愤不平，“你之后肯定又做了无数有意思的事！”

“可那些事我都让盖尔送信告诉你了。”艾莎提醒。

“我知道！但收信和面对面聊天是两码事。”安娜把头靠在艾莎的头上，“信里面都是那些傻乎乎的事，什么欧琳娜新研发的越橘做法啊，父王书里那条为了嫁给帅气的王子就一心想变成人类的人鱼啊，或者‘那个表示冰的单词有五个字母’啊……”

“Frost!(霜)”艾莎脱口而出。

安娜知道艾莎想表现得稍微幽默一点，但她也不想让姐姐把心中的情感抛却一边。虽然她是妹妹，但在艾莎这几年经历的事情之后，她反而对姐姐有一种保护欲。“我只是想确定你过得没有问题。”她小声说。

“何止是没有问题啊，我现在很快乐。”艾莎肯定地说。她看向布鲁尼，看着它的火焰使那堆给它降温的雪晶莹剔透。“我学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，不管是从自然之灵，赫妮玛琳，莱德，还是整个北地族群。她们教会了我如何与森林相处。至于我那几次去阿塔霍兰的经历……”说起记忆之河，艾莎似乎难以将对她的那种感受付诸语言，“的确曼妙无比。”

笑靥在安娜脸上绽开，这可是她最想听的东西。“我真为你高兴，艾莎。那你是在深入研究你的魔力吗？”

“对。我还在想办法勾起过往的回忆。这真的……”

闪电点亮了整个帐篷，激起布鲁尼兴奋地喷着鼻息。在一刹那间，艾莎看上去吃了一惊，然后她摇摇头。“我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了。”她说，“我其实最想知道的是你过得怎么样。那些工作你能对付得了吗？”

“我？”安娜的脑袋从枕头间冒了出来。她心知肚明艾莎就是想换个话题，但这一次姑且放她一马。不管怎么样，她也迫不及待地跟艾莎想说说阿伦戴尔。“我都特别喜欢！作为女王和阿伦戴尔的人民共创美好未来也是曼妙无比啊。不管做什么都很有成就感，对吧？”

安娜开始掰手指头一项一项列举自己的任务：“就说这个星期，我让阿尔德林先生造了一台钟，作为给下月来访的查瑟国女王的礼物；给城里的一家新店剪了彩；还花了整整三小时旁听了一场关于土壤的会议！”

“我猜是和——奥斯卡·安德斯一起开的会吧？”艾莎呻吟一声，“一定很折磨吧？”

“没有！其实挺有意思的！”安娜热情满满地回答。“他一直说阿伦戴尔的土地是邻近国家中最肥沃的。”她晃了晃头，回忆着，“反正真的挺吸引人的。我听一整天也听不腻！”

艾莎浅浅一笑，“所以你才是一位优秀的女王啊。”她打趣道。

“我还在摸索而已。”安娜谦虚地说，“虽然有时会出点问题，但至少还有马蒂斯控制局面。他绝对帮了我大忙，特别是那群海盗的事。”她做了个鬼脸。

艾莎坐起身来。“海盗？这可前所未闻。”

“噢。”安娜一挥手，“估计不是什么大事。据说也就是几艘海盗船在阿伦戴尔近海游荡了一周左右，由传奇的海盗女王‘老蓝眼’掌舵。他们眼下还没有什么动作，这很好。但我就怕他们故意在极夜典礼之前惹出事端。好像嫌我麻烦不够多似的。无论如何，马蒂斯向我保证会盯着他们。他办事，我放心。”

“真希望在我执政时也有他帮忙。”艾莎感叹道，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风流倜傥的将军的模样。他曾为中尉，也是艾格纳少时的挚友，却被困在了魔法森林中三十四年。现在他主要的职责是保护阿伦戴尔，为安娜提供建议，以及……嗯……和他的女友荷莉玛约会。自从马蒂斯回到阿伦戴尔，他们俩总是形影不离。艾莎和安娜都猜测着它们何时能喜结良缘。

“要是没有他，我大概会不知所措。”安娜附和道，“在城堡里有个帮手总是好的。你也知道，治国理政是个庞杂的工作。”

“噢，我可忘不掉。”艾莎说，“这不只是工作，更是一种生活。”

“对吧？而且我总是担心我会忘记什么重要的事，要不然我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。”安娜烦闷地说，打开了话匣子，“就说说极夜典礼！万一阿伦戴尔的阿伦的雕像最后雕成了弗莱米格莱的样子怎么办？万一乐队突然间不见踪影了怎么办？”她一开始担心就停不下来，更不用说艾莎的生日——冬至日——也在极夜典礼期间！她还暗暗计划着在极夜的最后一天为艾莎举行生日派对，但她必须及时处理掉手头所有事情，否则……“万一我准备的一切都漏洞百出怎么办？”

“都会没有问题的，相信我。”艾莎说，“而且别忘了，你还有我可以随时差遣。我也会帮忙的。”

安娜知道姐姐说的对，但心头的忧虑仍然挥之不去。她只好想一想“艾莎马上就回到城堡了”这些高兴的事情。“就是这一次既然是我作为女皇的第一个节日，我希望大家能玩得开心。我更希望你能玩得开心！你一直都很忙啊。”

艾莎把手放在安娜手上。“你也一样，而且阿伦戴尔的人民也都知道。你是一位杰出的领袖，安娜。你就算同时又成千上万的事要处理，看看你——你脸上还挂着微笑呢。”

安娜挑起眉毛。

艾莎笑了，“好吧，也许现在没有。但你明白我的意思，有你作为女王是阿伦戴尔的幸运。我真为你骄傲。”

安娜把另一只手放在艾莎手上，“我也为你骄傲！有你作为守护者也是这片森林和自然之灵的幸运。”她把头歪向一边，“要是父母现在能看到我们就好了，对吧？”

话音一落，姐妹陷入沉默之中，耳边只有雨点敲击帐篷的声音。安娜不止一次地不禁想象起，要是父母还在，能在一旁见证她们登上皇位，能看着艾莎用自己的魔法给人们带来帮助与欢乐，她们的世界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但现在，一切空余记忆的回响。

“跟你说，”艾莎突然开口，“我想起了我小时候那一次极夜典礼。当时天气不够冷，结果没有足够的冰雪来雕刻广场里的传统雕像。”

安娜惊恐万分地看着她，“不是吧！”

“真的，”艾莎点点头，“那年的秋天格外温暖，甚至让人感觉冬天还没到呢。你当时还没记事，但我还记得父亲焦急万分。‘没有冰雕还算什么极夜典礼？’我说我可以直接做一个，但是他们肯定不敢冒着暴露我魔法的险，所以母亲就接手了这件事。她决定用冰之外的东西来塑像。”

“她用的什么？”安娜问，一如既往地期待着艾莎能回想起自己已经遗忘的有关父母的记忆。

艾莎哈哈大笑：“奶酪！”

“奶酪？”安娜瞪大了眼睛，“我还不知道你能雕刻奶酪！”她收住笑容，沉思片刻。“哇，这真是力挽狂澜。”

“是啊。”艾莎承认，也坐起身来，“但效果更好！母亲觉得给父亲一个惊喜会很有意思，所以她让人秘密地把它做好。她告诉我了，但我们当然没跟你说。”

安娜耸耸肩。“怪不到你们身上。要是我知道了，肯定会把秘密泄露出去。当时用的什么奶酪？”聊起吃的，安娜更饿了。她真的好想烤点棉花糖。

“我觉得是切德干酪(cheddar)或者高德干酪(Gouda)，或者某种半硬质干酪。奶酪被雕成了阿伦戴尔的盾徽，非常漂亮。”艾莎感叹道，“母亲把雕像藏在厨房里以防被父亲发现，但是，有一个小小的问题。”艾莎又开始笑了起来，说话有点口齿不清，“一天午夜父亲饿了，就去楼下的厨房，然后……”

“不会吧！”安娜打断了她，不得不用手挡住自己肆意的笑容。布鲁尼颇有兴趣的来回看着这对姐妹。“他不可能这么做！别跟我说他真的……”

“他真的这么做了！”艾莎提高了声音，“他切下了一整块饰章然后把它吃了！当母亲第二天早上下到厨房的时候，她被吓得够呛。我记得她当时的确说了什么‘你就不想想是为了什么准备这个的！’然后父亲含混不清地说：‘晚餐？’”

姐妹两人仰面大笑。

“多希望我也能记着这些事。”安娜的声音夹杂了一点忧伤。

“嗯……说不定我能给你看看。”艾莎掀开驯鹿毛毯站起身来，头顶几乎擦到顶椽。

安娜看着姐姐似乎聚精会神地操控着魔法。她开始猜测艾莎变出的记忆会是怎样的场景。安娜想象父母站在桌子的两头，中间隔着那块被吃了一半的奶酪饰章。而父亲脸上满是做错了事的愧疚。艾莎挥动起双臂，寒冰在安娜眼前凝结……然后便飘散如烟。

安娜猛地抬起头，问道：“怎么回事？”艾莎的魔法不可能一下子失效啊。

艾莎皱了皱眉，有点心神不宁。“我不知道，”她自言自语道，“不是，我找到了呀。那段记忆明明就在这儿，然后就……”她的声音逐渐减弱。艾莎耸耸肩，向安娜投去歉意的目光。“对不起，安娜。就是我现在位列自然之灵，驾驭魔法也不是件容易事。”

安娜把艾莎拥入怀中。“适应女王的生活也不容易，但终究都会柳暗花明。”

她们站了许久，耳畔是不断的雷鸣，狂风的呼号，和雨点撞击到帐篷上的声音。在那一瞬间，安娜觉得世界上只有自己和艾莎存在。只要她们相互守望，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。

突然，一声响雷让她们都跳了起来。

“哇，这风暴还真是厉害。”安娜说，紧盯着帐篷顶的颤抖。

“这种雨下不久。”艾莎猜测着，“但确实来势汹汹。”艾莎跌坐下去，把驯鹿毛毯拉过来盖到大腿。安娜坐到她身边，想着今天到底能不能睡一会儿觉。

就在那时，她听到了什么。至少是她觉得听到了什么。虽如此微弱，但在风雨声中显得格格不入。

事实上，这似乎是有人在……哀嚎。

“你有没有……听到什么？”她对艾莎紧张地问道。

“呃，你是说出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风雨之外的声音吗？”

安娜摇了摇头。没错，外面肯定什么都没有。只是她的大脑耍弄了她而已。显而易见，她还没从克里斯托夫的鬼故事里缓过神来。

那就在那时声音再度传来：嚎叫声低沉压抑，仿佛将要穿透她。而且声音似乎更近了一点。安娜忍不住把毛毯拽过下巴。

“你还好吗？”艾莎担心地看向妹妹，问道。

“没事！肯定没事！我挺好的。”安娜坚持道，略显尴尬地把毯子推了回去，“对不起，我觉得肯定是——”

但是，她的话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凭空打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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