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长于物资匮乏的年代，吃肉是梦寐以求的事，只能在过年时解解馋。

我的老家有个风俗，男孩结婚前要“订婚”。“订婚仪式”很隆重——男方家需选派德高望重的人，到女方家下聘，称“许口”，即许诺的意思。此时，女方家会尽己所能，以高规格接待来客。所谓的“高规格”，就是白馍、大肉，酒不一定有。

记得我本家哥哥订婚时，选派了家族里最能说会道的叔叔和伯伯去女方家“许口”。这两人平日里喜欢插科打诨闹笑话，在路上，伯伯特意叮嘱叔叔：“今天是办大事，咱可得拿出点样子，别稀里哈达的。”叔叔连连点头：“那是，那是。”

(资料图)

到了女方家，两人一通儿寒暄客套，夸了姑娘漂亮，赞了小伙机灵，许诺愿结秦晋之好。时近中午，开席就餐，四热四凉端上桌，还有热腾腾的大白馍。女方家对聘礼很满意，特意打酒来待客。

眼看宾主拿起筷子就要开吃，说时迟，那时快，叔叔“哎呀”了一声，随即放下筷子，指着伯伯，煞有介事地说：“我忘了提醒你们，我这位老兄不吃肉，他最喜欢白馍蘸蒜汁，蒜汁里最好有点辣椒油。”

主家一听，赶忙赔不是，招呼人快去弄碟蒜汁来。

就这样，宾主拿起的筷子又放在桌上，只为等待那碟蒜汁。叔叔一脸严肃，伯伯狠狠地盯着他，他却装作没看见。

主家还算麻利，蒜汁很快就端上桌，宾主纷纷动筷，频频举杯。大肉块，香喷喷；白面馍，虚腾腾，看别人吃得香，伯伯只能咽咽口水，拿白馍蘸蒜汁。由于没有肉吃，他索性连酒也不喝了……

第二顿饭，主家早早为伯伯准备了一碟蒜汁。别人吃肉喝酒，伯伯依旧白馍蘸蒜汁。

“许口”顺利完成，叔叔和伯伯打道回府。还没走多远，压抑已久的伯伯就骂上了：“你小子拿我开涮，我啥时候不吃肉了？你成心，你吃独食，小心烂肚肠。”他一边说，一边踢叔叔的屁股。

从此以后，伯伯落了个话把儿——不能吃肉。谁提这茬儿，他就跟谁急。

如今，吃肉不再难，伯伯却已告别人间。当初，我们都把这个故事当成笑谈，现在回想起来，尽是慨叹。

杨建平

（原标题：临场恶作剧）

来源：北京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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